时间:3月23日下午;地点:“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08年会”第二分会场;场景:“建设全民皆享的医疗卫生体系”单元。随着围绕这一主题的研讨进入最后的互动问答环节,一个个具体、深刻、尖锐的问题不断交叉出现,甚至依稀闻得见丝丝的火药味,将这场如何让全民医保的曙光普照吾土吾民的讨论推向了高潮。
建设创新型社会在医疗领域如何体现
来自美国礼来公司的一位高管向演讲完毕的中国卫生部长陈竺提问,中国在今后会采取什么样的政策鼓励医疗领域的创新?
陈竺回答,人们都说医学包括三方面的内容——科学、技术和人文关怀。科学技术的灵魂就是创新,所以,我们当然要支持医药卫生领域的创新。这种支持包含这样几个层次,鼓励研制新药,发明新技术;第二,对于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来说,用适宜的技术集成进行创新也是非常重要的;第三,进行医学模式创新,推动从治疗医学向预防医学为主的模式转换;第四就是政策的创新。
陈竺说,中国现在对于创新给予了特殊的关注,包括知识产权保护,中医药并重的发展,支持国际合作者在中国建立研发中心。国际制药公司可以根据自己的研发目标和领域与中国科研机构和大学选择合作伙伴。
陈竺说,加强产学研结合,或者叫成果产业化,是创新的动力之源。前年,中国政府已经启动了一项科学技术发展中长期规划纲要,提出建设创新型国家。其中一个重要的指标,就是要求科学技术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率由目前的只有30%多,到2020年增加至60%以上。
能否良好地遵守制度也是有效治疗疾病的关键
来自美国的一位专家认为,很多研究表明,人类在治疗疾病方面之所以无法取得进展,主要原因并不是没有足够的信息或者科技,相反,是没有很好地遵守制度。比如,人们常常不能按照医嘱正确地使用药物。如果大家都能够按要求来做,就可以节约很多成本。
陈竺赞同这个看法。他说,这就是我们现在非常强调强化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作用的原因。在农村要发挥乡镇卫生院的作用。比如在慢性病管理。现在,我们要求这些基层机构的医务人员建立有关的家庭健康档案。另外,医护人员要看护病人服药,比如高血压要控制盐的摄入,要把控盐的小盐勺送到每个家庭。尤其是在结核病、艾滋病等传染病的控制和治疗方面更要严格遵循医疗制度。中国大医院在30年来有了很大发展,但薄弱环节在基层,而基层医疗机构对于疾病预防和健康促进是至关重要的。
全民医保的资金来源和分配方式
清华大学教授白重恩说,中国的公共支出主要是在三个方面;一个是补贴提供医疗服务的机构,就是所谓的补供方;一个是补贴医疗保险,所谓的补需方。他问道,政府在这方面各投入多少资金?对于补贴供方的资金,能够采取什么措施保证其合理运用?如何为供方提供适当的激励机制,让其更好地提供高质量服务?另外,社会资金在医疗服务市场上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陈竺回答,今年中国政府大幅度增加了卫生投入,中央财政的卫生支出达到了832亿,去年还留了大概313亿,加在一起达到1100亿。中央财政投入的增加,必将带动地方政府的投入增加。此外,现在中央政府也在支持城乡居民的保险体系,对于城镇职工政府也有补贴,对于特别困难的群体有医疗救助。
陈竺介绍,政府对于供方也是有投入的,主要投向公共卫生和基层医疗机构。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能简单地把它看成是一个市场机制的供需,因为毕竟这是公益性的事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保障体系的支持也是对服务提供体系的支持。在目前比较低的保障制度下,如果政府不控制医疗费用的增长,这个保障体系是很难以为继的。政府要能够掌控服务体系,就必须支持这个服务体系;你不支持它,就无法掌控它。
陈竺认为,现在,非常重要的是区域卫生规划、准入和质量监管。当然,教育、培训也都是很根本的问题。现在很难说出一个明确的百分比。但是,实际上对于供方的支持也会传导到需方去,而对于需方保障体系的支持,实际上又能够为医疗服务体系提供必要的资金来源,这两者之间是流动的。
陈竺说,对于社会资金,实际上我们现在大的政策是欢迎和鼓励的。他认为在医改中必须坚持公平和效率统一的原则,不是市场化,而是说可以借助于市场机制。我们现在讲的都是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如果提到所谓特需服务,比如做视力矫正、美容,这些肯定不属于基本医疗卫生服务,这就要通过商业保险机制来提供。中国商业医保前两年的统计数字只有300多亿,发展空间非常之大。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钱颖一教授的问题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医疗服务都不可能全部靠政府的钱,所以牵扯到社会资金。如果是社会资金,就牵扯到非常具体的政策性问题,即提供这样的医疗服务是否必须是公益性的?
陈竺回答,在中国讲社会资金是可以分层次来谈的。比如,刚才讲的基本医疗服务,是需要政府、社会和个人共同分担。这个“社会”实际上是指用人单位(企业)应该为职工买的保险。但一般而言,我们讲的社会资金常常指盈利性资金,或者是从社会募集的金融资源等。
社会资金能不能做非公益性的医疗服务?陈竺认为,应该允许刚才说的一般意义上的社会资金进入到医疗领域来,满足多层次的需求;对盈利性医院来说,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政府也可以向它购买基本医疗和公共卫生服务;实际上,整个医疗服务,就是我们所谓的盈利性医疗服务,只要是为人的健康服务,多少都带有一些公益性在里面。所以,现在的医改方案还在充实一些政策,在这些政策中,即使是对于那些非公益性医院,甚至是不属于非盈利性的那些医院,我们还要给它一些政策宽容。
在接下来的讨论中,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秘书长古利亚不认为全民医保一定要排除民营的成分。他说,全民医保是任何政府有权或者说是有这个义务实现的,尤其是要帮助那些最容易受伤害的人,但是,实现方式有很多,可以通过直接加强医疗机构基础设施建设投入来实现,也可以通过私营部门间的竞争来实现。如果只由一家垄断的话,就不可能有什么好坏之分,也不可能有效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