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沿着龙脊石油小区后面那条景观大道跑步,路上浓雾弥漫。跑过“冉家坝”左侧的巷道时,我意外地发现寒雾里竟然有一团亮光,我以为那里有一辆汽车正开着车灯卸货,但是我并没有听到突突的车声或喧哗的人声,而是听到有人在喊:“老板,来两张油饼……”
这一声“油饼”立刻让我感到饥肠辘辘。我迅速调整方向,朝“油饼”跑去。在巷口的老树下,我看到一张方桌,方桌上方吊了一盏节能灯,桌边有一辆破旧的四轮车,车上搭着一块木板,搁有碗碟、面袋、红色的水盆、油壶……紧靠小车的是一个铁皮火炉,炉口喷着通红的火舌舔着一口大油锅。站在锅边的老头儿瘪着嘴,手中一双长木筷拨动锅里的油饼。寒雾缠绕着热气腾腾的锅沿,争抢着四溅的香气。
“老婆子,愣着干啥,没看到来人了吗……”老婆子那个站在桌边,正专心地数着一把角票的胖女人立即朝我跑过来。我朝老婆子伸出五根手指,很快,对方就将一叠用黄壳纸包着的五张油饼朝我递来。正要接过,猛听到一声吆喝:“快快,给我20张饼!”老婆子和老头儿都停下手中活儿,朝大雾中张望。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红裤的小伙子破雾而来,嘴里喊着“饿死老子了……”老头儿盯住小伙子红衣上的“宝石花”,一脸皱纹马上生动起来:“呵,中国石油,这大清早的,忙的什么活哟……”小伙子将安全帽啪地搁在桌上,抹抹一头湿发,粗声地道:“管子漏气,凌晨三点就来了,到现在还没整完,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给兄弟们整20张饼过去……”
“要20张饼?”老头儿笑眯了眼,手中长筷在锅里数起来:“一、二、三……唉呀,不好意思,只有15张了,小伙子,你得等会儿。”
小伙子一听,急着道:“等会儿?我忙呢!算了,十五就十五吧。”看着小伙子满头大汗的模样,我说:“我这五张给你吧!”小伙子看看我,高兴地道:“哥子,那谢谢啦!”
老婆子递过一个面盆,老头儿用长筷从锅里捞出十五张油饼,整整齐齐地排在面盆里。小伙子随手拿起一张来,吹两三下,猛地一口咬掉半张,“嘘”地一声又吐到面盆里。老头儿在一旁乐道:“硬是饿熊了,才出锅的饼啊……”说话间,小伙子已端着一盆儿饼,飞一般越过道边树丛,消失在了晨雾中。
这时,挂在老头儿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大声地喊:“喂,油饼的钱还没给呢……”一旁的老婆子气愤地将解下的红围裙重重地丢在车板上,道:“年纪轻轻的,怎么骗我们老人家的饼吃?什么石油工人哟,我找他算账去……”老婆子要冲进雾中,却被我一把拉住,我说:“那是我家兄弟,这饼钱算我头上吧!”说着把20元钱放在老婆子手上。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不住地闪动着小伙子身上那鲜艳的石油色和那耀眼的宝石花,而小伙子的形象却像这雾一样,迷蒙得琢磨不定……快走进龙脊石油小区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喂,眼镜兄弟,等一下……”回头一看,是那个买油饼的小伙子!
他跑到我面前,将两张10元的钞票放在我手上,说:“刚才真是饿晕了头,竟然没给钱就跑了……谢谢你帮我垫上,不然……”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小伙子又指了我身后的石油小区,问:“你住这里吗?”我点点头。小伙子笑起来:“哦,原来是一家人呢!”说罢,转身匆匆离去。晨雾不知从什么时候散去,小伙子那身鲜艳的“石油色”在晨光里轻快地跳跃着,显得格外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