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欧阳博士?”
“我就是欧阳凯!”长者用带有很浓英语味道的普通话回答。
“您好!总算是把您给接到了,现在心理踏实多了!我们走吧?!”桑怡一边说一边伸手拉过长者身边的皮箱。
出租车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宽敞的街道,欧阳凯忙着左顾右盼,还不停问这是什么路?桑怡以一种老市民的口吻告诉欧阳先生:“这是湘江路,这是湖南路,这是嵩山路……”
“二十五年,整整是二十五年,可变化真大啊!”欧阳先生是热泪盈眶。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学校了的门口,欧阳先生斜着脑袋端详着学校的大门。
“我们下车边着边看吧?”
“好,好,我想好好看看!”欧阳先生和桑怡一同在学校大门口下了车。
“这比原来的可气派多罗!那时候门牌可是木头做的。”
看着这位老校友、这位著名的美籍华人物理学家用颤抖的手抚摩着校名那几个镀金大字,桑怡心里是格外的激动。
“欧阳博士是世界著名物理学家,今天是先生阔别二十五年后第一次回到母校,大家欢迎!”科学大礼堂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接着桑怡的导师把欧阳先生迎上讲坛,请先生作一个在量子理论方面的一个学术报告。桑怡坐在第一排,尽管手里拿着笔和笔记本,她一直都没有作记录,只是看着先生的一举一动。其实,先生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笔挺的西装显得很精神,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的抑扬顿挫。桑怡呆呆地看着先生演讲的样子,觉得是特别的亲切。
接下去几天,由于导师有几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就把陪先生的重任交给了桑怡,桑怡受宠若惊。第二天桑怡带先生去了他在这里读大学时的图书馆、体育场和电影院,还和先生一起去了市里几个最有名的公园。先生和桑怡争着付门票,先生争不过桑怡就打趣说:“我读书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围墙,可以随便来,所以我们周末的时候和同学经常来这里聚会。现在我来补交门票费吧!”先生是个很随和的人,桑怡和先生在公园里拍了很多合影。
晚上回到饭店桑怡问先生:“您太太是美国人吗?”
“不,她是中国人!”先生从沙发上爬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好象陷入了沉思。
“你们的孩子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
“我们还没有孩子!”先生的声音很低沉。
“先生,您怎么了?”桑怡觉得先生有很多心事。
“不知道她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她?”
“二十五年没见面了,或许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先生走过去从密码箱里拿出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是和一个年轻的女人的合影,女人看上去很娴静,桑怡觉得面熟,但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们联系过吗?”
“没有!”先生有点哽咽。
“您以前怎么不回来看看呢?”
“有很多事情是根本说不清的,你想听吗?”先生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桑怡抿着嘴巴笑了笑,是勉强的笑。
“我们那时候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推荐来上大学的,我只知道她是川西人,没有去过她的家乡。七七年,我被公派留美,当时我们都不愿意放弃这一难得的机会,答应她三年后回来娶她。但我到美国后不久,导师被人诬陷盗卖国家机密,我们好几个学生都受到牵连。一切行动都受到监视,并且被禁止与外界通信。回国期限过期后,当时美国政府让我们看了国内发出的‘开除国籍声明’,就这样在我们在没有任何自由的情况下加入了美国国籍。九九年解除监视后,由于课题原因,一时没能回国……”先生有点说不下去了。
“您一直都没有结婚?”
先生没有回答,抬起头只是给了对桑怡一个淡然的笑。桑怡被先生的执着深深地感动了,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傻孩子,哭什么?”先生替过纸巾,“对了,你是什么地方人?家里怎么样?”
“对了,刚才您说到川西,我也是川西人。我从小就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我没见过爸爸、妈妈,外婆说我是她捡回来的,根本就没有爸爸妈妈。”桑怡说完一边擦眼泪一边向先生挤出笑容。
“孩子,你也苦命!好好努力学习。”
“先生您什么时候回美国?”
“应该在这个周末吧。”
“您能多呆几天吗?下个礼拜三我硕士毕业答辩,您能够留下来参加我的答辩会吗?”
“这,这没问题!”先生给了桑怡一个寄托希望的笑容。
在接下去的一个礼拜里,桑怡和先生去了很多名胜的地方游玩。原本先生想去找照片中的“她”,但先生又担心这会扰乱她现在平静的生活,先生便作罢了这个念头。
桑怡在礼拜三的答辩会上表现的很多色,因为桑怡从先生的目光中看到了肯定。先生没有提问,只是不停地点头。
晚上的庆祝会,桑怡和先生都喝了很多酒。桑怡觉得这一天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她扶着先生回到房间,先生一个劲地说:“喝多了,喝多了!”
“您坐好,我去给你那毛巾。”
“你,你也喝了不少,坐会再说!”
“谢谢!我准备明天回美国。”先生接过桑怡替过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
“先生,我,我不让你走!”桑怡走过去附在先生腿上,哭着央求先生。
“傻瓜!不走怎么行!?”先生用手抚着桑怡的头发,“其实我也舍不得走!”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桑怡抬起头,流着泪,伸手搂住先生的脖子。先生抿着嘴,两行泪水沿着被酒精灼红的脸夹流淌。桑怡慢慢起身去吻先生脸上的泪水,先生不停地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那晚,桑怡把自己珍藏了二十五年的童贞献给了先生。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还没有看到有飞机降落,桑怡有点不安。突然,机场的广播里播报说:从纽约飞来的K818次航班,由于天气原因已于两小时前在太平洋上空失事,178名乘客和34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桑怡晕倒过去。
昏迷的桑怡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艰难地睁开眼,熟悉的面容显得憔悴。
“让我看看,你没事吧?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桑怡突然坐起身,一把抓住欧阳凯的双臂。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我就是欧阳凯!”欧阳凯让桑怡快躺下,伸出手给桑怡擦去眼泪。
“不要离开我!”桑怡紧紧抓着欧阳凯的手。
“我不离开,不离开!”欧阳凯一边说一边伸手从西装的口袋里套出一只手镯,带着桑怡的手上,“到机场后,我发现忘记带它了,所以错过了失事的航班。这是二十六年前她送给我的!”桑怡把欧阳凯的手抓的更紧,不停地点头。
这是三个月后,桑怡打电话告诉我欧阳凯说自己怀上了小欧阳,欧阳凯从美国敢过来看她时发生的事情。
半个月后川西老家打来电话说外婆生病了,桑怡要求欧阳凯一起回川西看看,看看照片里的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回到川西才知道外婆病微。外婆的病床是白白的一片,银白的头发,白色的床单映托出外婆苍白的脸,桑怡跪在外婆病床前泣不成声,外婆的双唇在颤抖,好象在说什么。
“怡,怡怡,这……妈……”外婆从床单下艰难地移出布满皱纹的手,手里抓着一只和自己手腕上那只一模一样的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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